母亲在四十五岁高龄时生下了我,目的是为了给哥哥一个依靠。

因为他智力有障碍。

邻居家的老奶奶曾说,是我夺走了哥哥的灵气,让他先一步来到人间受苦,而我则是来享受幸福的。

然而,我清楚地知道,自我出生以来,我从未享受过任何幸福。

父母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是:「平安,没有哥哥就没有你,你要感激,要照顾哥哥一生。」

因此,从我懂事开始,我就得按照父母的期望,学习如何照顾比我大十五岁的哥哥。

哥哥坐在餐桌边用餐时,我必须站在一旁,为他夹菜、擦嘴,还得负责清洗全家的餐具。

我站得累了,手刚一碰到桌边,就被父亲的筷子狠狠地敲击。

哥哥的衣物都是纯棉的,冬天他穿着羽绒服,围着羊绒围巾,这些都不能放入洗衣机。

我不得不蹲在水井边,用一个大铁盆手洗衣物,原本就瘦弱的双手在冷水中变得又青又紫,像冻僵的萝卜。

当我端着洗净的衣服进屋时,不小心将盆子摔了。

母亲指着地上的脏衣服,用藤条责打我,却对我的膝盖上的伤口视而不见。

那根带刺的棍子,用得久了,一碰就折。我本以为自己躲过了惩罚,然而母亲却命令我带着书本,跪在门外完成作业,边学边反省,她质问我是否还敢重蹈覆辙。

四周是一片冰封雪地,天空阴沉,仿佛随时都会飘下雪花。

我极度恐惧那种刺骨的寒冷,立刻跪下,紧紧抱住母亲的腿,连声保证自己会改过自新,绝不再犯。

她像提着一只无助的小鸡一样,拽着我的胳膊,连同那把破旧的凳子,一起扔到了门外。

那天的天气异常寒冷,我的四肢几乎失去了知觉,手指僵硬,握笔的手似乎和笔杆融为一体。

哥哥从屋内跑出来,他的脸被炉火映得红彤彤。

他蹲在我面前,歪着头打量我。不久,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突然大声叫喊:「妈妈!妹妹好像生病了,她的额头好冷!」

那股温暖的体温刺痛了我的皮肤,我看见母亲急匆匆地从厨房跑出来,眼中充满了关切。

我猜想,母亲一定是担心我出了什么状况,她会不会像对待哥哥那样,给我喝甜甜的糖水,唱着动听的儿歌安慰我呢?

「天赐!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跑出来?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那一年,我只有六岁。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和哥哥之间的差异,心中不禁涌起了对哥哥的嫉妒和羡慕。

我在想,如果我能像父母对待哥哥那样,对他们好,他们是否会觉得我听话,是个懂事的孩子,然后也会对我更好一些。

我并不奢求能与哥哥平分秋色,只盼望父母能施舍我一丝关爱便足矣。

2.

自那日起,我竭尽所能地对哥哥好,将他视若珍宝,甚至超过了自己。

每当放学的钟声响起,我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奔出教室,穿梭于街头巷尾,翻找垃圾箱中的宝贝。我拖着沉重的废品,步履蹒跚地前往回收站,只为换取哥哥钟爱的草莓蛋糕。

那个收废品的老人,一只眼睛失明,数钱时手颤抖不已。

我手中攥着几张沾满油渍的纸币,犹豫着抽出一张一元的,轻声问道:「能将那个书包卖给我吗?」

他的目光随着我的指向望去,那里躺着一个鲜艳的粉色书包,一半被垃圾和尘土掩埋。

「拿去吧。」

老人接过我手中的钱,步履蹒跚地渐行渐远。

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抹亮色。

我小心翼翼地将书包从泥泞中取出,在清泉中反复洗涤,急不可耐地将自制的塑料袋书包换下,不顾湿冷,兴高采烈地背着它踏上归途。

草莓蛋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哥哥品尝时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父母也对我赞不绝口。

我一边偷偷地嗅着香气,一边咽下口水,心中却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喜悦。

每逢春节,舅舅总是带着他的孩子们回乡过年。

表姐也有一个哥哥,但她总是身着华美的皮袄,长发飘逸,宛如下凡的仙女。

我触摸着衣服里结成团的棉絮,第一次感到了自卑。

或许是我凝视她背影的时间过长,表哥皱了皱眉头,不满地瞥了我一眼,随后拉着表姐和她低语了几句,表姐也转过身来,投来一瞥。

我急忙垂下视线,缩了缩脖子,为哥哥擦拭手上黏腻的糖渍。

用餐时分,孩子们一桌,成年男女各据一桌,我自然地坐在哥哥身旁,他的目光一转,我便知道他需要什么菜肴。

「平安,你不必照顾天赐,他自己能行。」

表姐边说边将一块鸡肉夹入我的碗中。

「你还年轻,多吃点肉,这样身体才能健壮。」

我愣愣地望着她,不自觉地瞥向表哥,他那冷冽的目光让我低下头,急忙将那块鸡肉吞下。

哥哥在旁拍手,傻笑着:「天赐能吃!自己能吃!」

表姐也附和道:「没错,天赐真聪明,将来要自己吃饭,才算是真正的男子汉。」

「嗯!」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往我碗里堆满了肉,「妹妹吃,吃了长高!」

「哇!天赐越来越懂事了,还知道照顾妹妹,真了不起!」

表姐和哥哥一唱一和,气氛十分热闹。

我无暇顾及其他,只觉得那股香气早已让我垂涎三尺,嘴里塞满了食物,即使咽不下去,也不愿喝水。

3.

晚上,表姐提议留宿一晚,表哥不放心,也决定留下,和哥哥共挤一间房。

妈妈对此很是高兴,私下里找到我,让我主动提出去客厅睡。

我没有异议,甚至感到一丝轻松。

妈妈随意地将床上的被褥卷起扔在地上,又拿出一套新的床上用品,开始在床上细心地整理。

我一手拖拽一手平整,将被褥铺展在几把椅子上。

表姐却轻步走来,握住我的手,引我至妈妈跟前,接着又拉住妈妈的手臂,撒娇地说:「二姨,我怕黑,你让平安陪我一起睡吧?」

妈妈露出笑容,轻轻拍打表姐的头,「她身上不干净,要是跳蚤跳到你身上,你可别来找我哭诉。」

我张开嘴,却无声。

我本想告诉表姐,我并不脏,无论多晚多冷,我都会洗澡洗衣,清晨也会刷牙,即便捡拾垃圾,也不会让自己沾染上异味和跳蚤。

他们之后说了什么,我已听不清,只是呆立不动。

妈妈从我身边走过时,轻轻捏了下我的手臂,「傻站在这里干什么,你表姐在叫你呢。」

表姐热情地将我拥入怀中,带我上床休息,还轻拍我的背,哼唱着悦耳的歌曲。

我小心翼翼地触摸着柔软的床铺,不敢随意动弹,曾一度想回到客厅,睡在我那破旧的褥子上。

「平安,你真可怜。」

她凝视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人要首先让自己过得好,你不能总是跟在天赐后面,像喂饭一样。」

我听过太多人在背后议论我的可怜,甚至有些同学嘲笑我说,傻子的妹妹无父无母,生来就是为傻子做牛做马。

但表姐说我可怜时,并不是出于同情,而是认为我不应该过得如此糟糕。

她总是夸赞我的学业成绩出色,相信我将来的成就将远超过她,她鼓励我要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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