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雁外婆罐儿茶里的浓浓乡愁
昨日欣然读到居于北京的故乡人罗强烈先生写的散文《故乡的罐儿茶》,喝了强烈大哥用文字烹煮的这罐故乡茶后,竟然心绪袅袅,故乡罐儿茶那醇厚、甘冽的乡情乡味滋润着心田,令我回味无穷…… 按照度娘的注解,所谓故乡即是指出生地或长期生活过的地方。故乡还有许多雅称,如桑梓、家山、老家等。在自己的散文集《风香雨醉的地方》中,我也曾对故乡作过注解:"我出生的那个地方呵,就流淌着一条酒河——赤水河。记忆里的故乡风景如画,那里有整日弥漫于空气中的酒香,那里永久地居住着酿酒的一代能工巧匠,我的外公和外婆。" 家中兄妹四人,其实我是最早离开故乡的,因系兄妹中老幺,占据了优势,五岁时父母即将我接到身边,在县城幸福的上了幼儿园。而哥哥姐姐们则是在上小学或初中后才先后来到父母身边。虽然在故乡生活的时间不长,但是故乡留给我的记忆和情感却是深刻和隽永的。 记得外公外婆健在的那些年月,对于我来说,暑假和春节回到故乡即是世间最快乐的事了。那时的故乡不通公路,从县城坐车到大村镇之后还得走30华里的山路才能到达,但是崎岖难行的山路却从来都没能阻挡住我回故乡的那份执着与热情,小小年纪的我独自走完30华里山路也从未有过苦和累的感觉。为什么渴望着要回故乡?因为那里有我最为亲近的外公外婆、有我可爱的童年伙伴、有我憨厚质朴的父老乡亲,还有我外婆烹煮的甘冽、醇香的罐儿茶…… 所谓罐儿茶,其实就是指用本土泥巴烧制的粗砂瓦罐烹煮当地老鹰茶(老粗茶)。人们常说的粗茶淡饭中的粗茶,我的理解中就有故乡的罐儿茶。因为罐儿茶普通廉价,驱乏解渴,成为山里老百姓生活的最爱,也是山里人款待客人的必需品。 可以说,那时故乡土城坝的每一个清晨都是从外婆烹煮的罐儿茶开始的。外婆的罐儿茶不仅早早的便唤醒了沉睡的小乡场,而那茶香里飘散出来的每一丝热情,都带给了山里人生活的希冀与力量。 外公外婆的房子坐落于乡场的正中,房门口的大路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外公外婆为能给过路人提供一个遮风避雨,歇脚休憩的地方,便沿着房檐搭建了一个余平米的风雨亭。从此,这间风雨亭便成了整个土城坝最热闹的场所。而外婆请当地泥瓦匠专门定制的两个硕大的瓦罐儿,从风雨亭建成的那一天起,便几乎从每天清晨开始即嗞嗞嗞地一直要工作到深夜。那些匆匆而过的认识与不认识的路人,只要在风雨亭里歇上一脚,外婆都会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罐儿爱心茶。喝过外婆的罐儿茶后,路人们总感觉艰涩的脚步似乎轻松了不少,狭窄的路途也似乎宽广了许多。 风雨亭里让我记忆尤深的有两个场景。一个是黄昏时分,那些劳作一天的农人们收拾完农具,便会匆匆忙忙吃过晚饭,来不及洗去裤腿上的泥土,即会风雨无阻的纷纷来到风雨亭喝上一盏罐儿茶,罐儿茶下肚后似乎所有的闲愁疲惫都会一扫而光。在风雨亭里,兴致勃勃的故乡人能从农事、家事、趣事开始侃大山(摆龙门阵),侃到天南海北、远古方今,直侃到深夜才各自打着亮杆火把,恋恋不舍的回家。 在那个连电灯都没有的年代,大山里的生活是沉闷而孤寂的。而外公外婆家的风雨亭这方小天地,自然就成了人际交往的乡村小沙龙和乡村文化园地,而外婆那一直在炉膛上沸腾着的罐儿茶,着着实实地为当时暗淡的乡村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注入了新的活力。 第二个场景便是每次妈妈从县城回到故乡的那些夜晚,风雨亭里几乎每晚都会坐满了人。每每这时外公便会快活地忙上忙下,不时给亭子里的几盏马灯加煤油挑灯火,外婆更是守着厨房里烧得旺旺的煤炭炉不停歇地烹煮着罐儿茶,一直忙着累着,但她心里却充满了欢喜。而回到故乡的妈妈也特别的兴奋,路途的辛苦劳顿早被热烈的氛围冲洗得干干净净。她被憨厚淳朴的乡亲们众星捧月般地拥戴着,像极了今天的当红主持人,享受着无比虚荣的存在感,同时也借着故乡这方小舞台,把整个人的才华发挥到了淋漓尽致。她眉飞色舞、绘声绘色、搜肠刮肚地向乡亲们讲述着县城里发生的大事、小事及各类轶事,乡亲们则凝神静气、伸长着脖子、两眼放光地听得如醉如痴…… 夜深了,乡亲们那种渴望了解山外世界而意犹未尽、迟迟不肯离去的憨态可掬的神情,深深的定格在了我的记忆深处,每次回想起来,心里总会有一种酸酸涩涩,却又暖暖的、满满的感动。 正如罗强烈大哥文字中描述的那样:“一壶罐儿茶道不尽乾坤日月,几根长板凳挤满了邻里乡亲……人们的谈话能持续多久,故乡的罐儿茶就能熬煎多久——水是沸的,心是静的,时间更是悠闲的,浅斟慢品,细语轻声,任人世的烟尘与古今的传说随罐儿茶不绝如缕的热气缭绕飘散,日落月出,尽兴而归……” 我也是在外婆罐儿茶那热气腾腾的氤氲气息中,了解到了祖辈们的经历。其实,外公外婆并非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他们的故乡实则是在四川东部的安岳县。据说,上个世纪30年代初,因为安岳遭遇了百年旱灾,加之当时世事动乱、战火连连,民不聊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为给家族人找条活路,并寻求一处清静的安身之地,有着经商本领和酿酒技能的外曾祖父带领着沈氏几十户族人与其他姓氏共计几百户族人,背井离乡地一路迁徙到了川南边陲与贵州一河之隔的赤水河畔,散居着安家落户。 由于安居处地广人稀,同来的许多人即倾尽银两购置田土,当上了地主老财。而我的外祖父却有前瞻性地看准了赤水河必出美酒的走向,白手起家做起了酿酒卖酒的川黔边贸生意。赚得盆满钵满的他和外公都不喜欢聚财,却乐于周济穷困的乡亲和安岳同乡。正是因为祖辈们智慧的选择,土改时外公外婆才幸免划为地主富农,被定了个小商成份。在那个唯成份论的荒唐年代,这个小商成份,却很现实的庇护了沈氏后人们的成长,使他们在婚姻、就业、上学等等诸多方面都没有受到任何的抑制与影响。同时,更为欣慰的是沈氏家族的酿酒技艺也在持续的小商业经营中得到了较好的传承。现今,沈氏后人继续默默地在本土酿酒领域里深耕细作,业绩卓然。 佛语云“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普普通通的外婆罐儿茶却成为了真善美的见证与体现。十年浩劫期间,我的军人父亲因为保卫县武装部军火库免遭造反派冲击而受了重伤,从不过问政治的母亲也莫须有地被扣上保皇派的帽子,一头秀发被剪成十字叉,还遭到了严酷的批斗。当时宁静的故乡也被乡渣地痞们搞得乌烟瘴气,回故乡避难的我们同样遭到了乡渣地痞们的恫吓。善良的乡亲们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悄悄的把我们兄妹四人护送到了贵州的亲戚家里,让我们免遭了迫害与欺凌。 年冬天,居于县城的外婆去世后要送回故乡安葬(外公先于2年前去世,安葬于故乡)。外婆回故乡的那天寒风凛冽、大雪纷飞,从大村到土城坝的30华里山道上一路都有乡亲们等待迎接。风雪路上,年轻力壮的男人们用坚实厚重的双肩抬着外婆灵柩,老人和妇女们则用一双双粗糙的大手在结冰的路面挥撒着煤灰……外婆就这样在浓厚的乡情及温暖挚爱的包裹下,安然地回到了她日思夜想的第二故乡。 央视专题片《记住乡愁》片头曲唱道:“乡愁是一碗水,乡愁是一杯酒,乡愁是一朵云,乡愁是一生情……”,对我而言,乡愁还有一层更为深刻的意味,那就是外婆罐儿茶里飘溢出的根植于故乡的那份善良、淳朴与真诚。 长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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