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原风景宗次郎立秋。天闷热。朋友约去水泉子,说内姨家的核桃熟了。和爱人开车,在韩峪路口等。两辆车汇合。一前一后,去水泉子,摘核桃。车行驶在韩峪斜马路,沿途卖西瓜的摊贩在凉棚下休憩,商铺也无精打采着。途径染坊村、马家村时,石榴树迎风招展,拳头大的青榴泛着油油的光,道旁村庄隐约有人,"但闻人语,不见人影"。想必山里人家,隔着塄崁,遥遥相望,也能搭话。鲜有人在路上行走。一路沿着蜿蜒的山路时而朝南,时而转北,曲折斗形,蛇弓、龟伏、风驰、急掣,上坡车子陡起来,下坡擦着树梢,山路十八弯,一路艰险。小路两旁树木丛生,环绕整座岭。远远望去,树林里顶部梢头略呈浅黄,犹如风韵犹存的美人,既有岁月的沧桑容颜,又有几分铅华褪尽的淡雅悠然。又驰过几户庄院,上坡,来一个急转弯朝上,七扭八拐,终于看见水泉子村。水泉子隶属灞桥区洪庆街。和武家沟地地连畔,人丁混居,红白喜事都是连村的乡党,武家沟却隶属临潼。车驰入主干道,眼前是一处自由贸易市场,村民将土鸡蛋、笋瓜、南瓜、玉米棒子等土特产摆成一排排,等待上山来的游客购买。醒目的农家乐鳞次栉比,一溜儿地车有序摆放,进进出出避暑的人,大人小孩都欣欣然的样子。过了一处隧洞路,朝南下行,终于到达目的地。下车来,才知道前头车里坐了四个人。老张两口子,老白两口子。老白新得了孙子,我们就打趣他妻子,说准是孩子睡着溜出来的。她说,是偷偷跑掉的。手提着一大堆果品的老张先进屋,男主人迎出来。老张妻子,老石介绍说,她姨夫是一位退休老教师,今年七十多岁。老人进退有度地招呼我们。他吩咐家里的孩子倒茶水,又招呼我们吃核桃。四下里看,门外几马蹄笼里是核桃,绿皮的。一进屋又是满脚底,后院地上全是核桃。我们喝了一会儿茶,吃着核桃,有人还开了啤酒,边喝边谝,聊得家常话,心存敬畏意。山里蚊子认生,我们就不敢坐凳子,站起来四处溜达。屋头有场,场里头有石碾子,有犁头,有耙篓,有生锈的铁锨,一个大笼里放了弯钩镰,握在手中,震一下,镰刀的刃很锋利,约一指节宽是明晃晃地,还在用。笼旁有几屉蜂箱,废弃很久的发旧。时间倒流的话,这里前些年的今日,苞谷棒子堆满院落,红薯嫩苞谷蒸煮一锅。这儿一堆芝麻,那儿晾晒豆荚,蜜蜂嗡嘤着忙碌,忙完活躺在自家窑洞里,将地窖里栤凉的水加上蜂蜜,喝一口,腔子里也感到幸福惬意啊!索性沿着小径下行,举目处山色青青,左边一条路通向洪庆,右边通往华胥。茂密的山林,柿树、石榴、核桃、野桃树、杏树,杂花生树满是的,蝉鸣愈加逼切,仿佛就在耳洞里。远处一辆车经过,慢慢前行,我们就贴着树,方便它通行。竖起耳朵再听,心里就有些不落忍,树上的蝉"滋滋"声,高亢清越,直贯天际。想它是神袛的使者,奉命为苦难人间歌唱丰收喜悦!它一声一声地说,熟了。

走到一处高大的梧桐树时,仰头朝树上看,想瞧见这种叫声来自什么样的婵。没等看明白,刚才发声的小东西,马上闭口,让你一脸茫然,恹恹地,真是歌声振林越,又忽然闭口立。前面,有人走到一颗核桃树下摘,扔到地上,用脚搓去皮。手法笨拙,又弄得鞋呈褐色。我们继续往沟底走。蓊蓊郁郁的林间,一行人说说笑笑,就有几份童趣盎然,信手拈来几句:

"满地,土黄间红褚满山,斑斓杂深绿啾啾叫,是长尾巴画眉急慌慌,是忽闪一对耳朵的野兔吃的是酸枣,厚实的香甜果肉大叶子浅绿,是移植的芭蕉你拍照给一株冲天怒放的紫穗我抠出红色的内核攀住毛桃你拢起双手做喇叭冲出山谷我爱你,我爱你,打着旋儿在原始森林里跳来跳去..."我们走到一处峭崖,周围的土壤赤如丹霞,视觉冲击力极强。老张是大货司机,常年在外,见多识广,说这种土适宜种花草,也可烧制花盆、制埙,书院门一条街都是这里产的。普普通通的黄胶泥,摇身一变,成工艺品,跻身博古架藏品流。俯视崖谷,茂密的原始森林里植被繁茂,左是黄巢堡遗址,据说是吟诵《不第后赋菊》,以那句"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闻名的,唐朝农民起义军领袖人物,黄巢屯兵操练的地方,有近乎百亩地的植被大垄,右是洪庆山脉,一条林荫小道曲折绵亘,继续朝前翻山越岭。四下里,层林叠翠的山峦上庄稼星罗棋布,梯田秩序井然。午饭是饸饹,自己家做的。面揉得硬,压在床子里,两三滚就好了。淋上蒜汁,西红柿鸡蛋汤,韭菜一碟,苦瓜绿辣椒一碟,黄花切片一碟。均是门前菜畦里摘下来的,主家种了一畦黄瓜,生生的刺挂着黄花;西红柿两畦,绿莹莹胖嘟嘟地长在架上;韭菜一畦,毛细根,也长了小白花,择去硬苔,用纯菜油炒,异香扑鼻;苦瓜配辣椒,一苦一辣。主家的阳台、窗台上全是醋,用柿子酿制的醋。醋颜色略白,要用充沛的阳光去晒,晒得发酵成深颜色,就可食用。回去,屋里屋外都是人。老石的女儿女婿,母亲儿子也来了。女儿手持花露水往身上几处疙瘩喷,女婿更是不敢坐,站在屋外。老石心疼女儿女婿,就去了隔壁农家乐,说楼上不热,有风扇蚊子少。老张就特意吩咐,去农家乐坐两桌,又点了灰灰菜、豇豆、水煮豆腐、大烩菜,主食又加了煎饼,配有一大碟土豆丝,老白一人干了半斤白的,又陪老张喝啤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意兴阑珊,杯盘狼藉。吃完饭去打核桃。沟底里,满山满岭的核桃树。站在枝桠处,用一根新鲜的竹竿打,核桃应声咕噜咕噜滚下来。问老石的表弟,"你打核桃前,有没有用红绳拴住,给树说道呢?"说什么呀!人家盼结果,我盼不结哩!我在洪庆街道开电器修理,媳妇在灞桥街道开店,我们俩门一关,就回来打这几百斤核桃-----核桃不值钱!实在不想让树结。打核桃啥乐趣,年青着不觉着,近几年站在树上,腿开始打颤了。家里俩老人,不停打电话催,要我们回来收核桃。前几年等不到我忙,俩人商量着偷偷上树,把腿都绊伤了。今年又催,没办法,就怕万一。父母年纪大了,就怕这个哩!你父母有退休金呢!你俩多长时间回来一趟?店里忙,也就是逢年过节和妻子回来一下,平时就父母俩生活。说着,他下得树来使劲把一大股,拉扯到路那边,核桃树就生生地分开,折断的被扔在道旁,垂头丧气地。上面还有几个果子,主家说,不要了。我们拾着地里的核桃,老白黑且胖。他晃着身体在树下穿梭,很接地气的活泛。几个人配合着装进袋。朝回走的路上,沿路可见散落在道旁的树股,一股一股,脱离母体,在时光中渐渐地萎凋,终成干柴。几个人感叹说山里是天然氧吧,对肺好,就蚊子多,改天来这里小住,必须带上蚊香。透过被虫蚁啮咬的核桃叶子,依稀有岁月斑驳地透过来,仰头望,洪庆山方向有蔚蓝的天空,流散的云彩,华胥镇方向却是黑压压的乌云,从来大自然就是黑白颠倒是非不分了。就想着树的那股子没有了,明年原树还会兴致结那么繁的果实吗?老石回答说,家里老人偷偷给树上肥料呢!估计明年还结。村子的年青人都挣钱去了城里,有手艺、有能耐的成了香饽饽。老人们打电话催、甚至以命相抵,千方百计喊他们回来。老人心疼一年的秋收,不舍得核桃荒了废了。核桃长在高高的山上,它能懂得村子的老去和它的不合时宜吗?还结,结了果还不是一样;不如不结,可核桃树不结核桃它做什么。商业越来越渗入山里人的血脉,村民能走的都走了。走不动的,都想方设法用山货换钱。什么绿色环保,那家农家乐的地里会长那么多灰灰菜、马齿笕?既要种又要撬回来,还要做好端出来,谁有那么大力气?都是买的。批发市场有。核桃装了五袋,过秤记量掏钱。老白负责手续,主家又送我们每人一瓶醋。我们告辞。落日熔金,给大地一派瑰丽的景象。夕阳下的水泉子,一排排农副产品后面那一个个苍老的面容,都披上了一层霞光。那位病恹恹的老妇人挎着装有土鸡蛋的笼从家里走出来,拎着马扎的身影定格。我们的车下行,几辆车交汇处,玻璃折射的光束在车窗上涌出朵朵莲花,好一个水泉子的初秋!别了,水泉子的核桃。别了,水泉子。吕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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